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藕 记

发布时间 : 2018-05-15 09:24   浏览量 : 26


 
    当一个美好的意象突然闯入,我要偶记的,偶记是瞬间的风景;当一盘香脆的藕片吃进嘴里,我要藕记的,藕记是纸上的饮食。偶记需倚马可就之才,因为思绪的飘忽,把握不定即如流水逃离脑海。藕记要慢条斯理之势,毕竟美食有内涵,细嚼慢咽方知个中滋味。
 
   我近来发现,美食总让人惆怅。因为转瞬即逝,因为不可复制,即便写成文字,也是书空。
 
   傍晚时分,太阳斜挂在西边圆顶建筑的顶上,余辉尚未褪尽,像一枚钻戒插在土中,灿烂地夺目。我一边切藕,一边胡思乱想,一边看着窗外的树。那是一棵槐树,前年秋天被清洁工放火清理垃圾时烧了一次,我以为过不了冬的,谁知它还是活过来了,而且长势更好,分开的枝杈活脱脱一对梅花鹿的角,短短的叶芽是鹿茸?以至好几次忍不住想攀爬上去挥鞭而去,离开城市,直到藕花深处……
 
  争渡争渡,不会惊起一滩鸥鹭,它们成了盘中餐、腹中食。不过兴许能在浅水处挖几块莲藕吧。
 
    我喜欢藕的,喜欢外形的清新,更喜欢藕断丝连之美。存有一幅友人寄来的水墨小品,宣纸上有淡墨绘制的几节莲藕,白嫩如腕,即便秋冬时节看来,也隐隐浮现着春天的鲜灵。
 
   砧板上的藕被我切成一圈又一圈,像拆迁老屋时散落在地的漏窗,我一一捡起,反正你们不要了,我就把它调成凉菜蘸糖吃,斯时,一嘴湿漉漉的地气恣意缥缈。
 
   我吃藕时喜欢蘸糖,并常常要配上苦瓜,让那一苦一甜在嘴里相互冲撞。糖藕的香甜衬着苦瓜的清苦,苦瓜的清苦陪着糖藕的香甜,甜得淋漓尽致,苦得大放光彩,口感无比美妙。另外苦中夹甜,甜中带苦,也几乎可谓世俗生活,我辈人生了。
 
  那年在皖南的一家饭店,吃过很好的糯米糖藕。糖藕切成厚片,浇上香甜的桂花汁,邪歪在纯白的细瓷盘里,真有视觉的雅趣。我至今还记得那藕片脆而甜,糯米软且香,吃在嘴里,一腔春色关不住,鸟语花香出唇来。
 
  后来还见人往藕心里塞红豆,塞绿豆,塞肉末,塞香菇木耳,塞枣泥莲蓉,像填鸭式教育一样,塞得满满的。可惜我口味变了,对蒸藕做法失去兴趣,纵然塞进山珍海味,尝试的念头亦无从生起。
 
   我一直认为,在爱情上一心一意,方为情圣;在饮食上三心二意,才能精深。因为爱情是你好我好,而饮食要千变万化。
 
   所以我近来对藕炖排骨大发幽情,好在做起来不难,倒也时常吃得。取上好的肋骨,剁成寸,藕切滚刀块(就是将原料滚起来切成块,比片、丁、丝大,适于做烧菜和煨汤)。将排骨翻炒,加葱花、姜片、红枣等调料若干,装入砂锅内,加满水,用大火烧开,改用小火炖至八分熟再放入藕块,熟透后即可食之。
 
   1923年初秋时节,荷花早谢,绿叶微枯,正是鲜藕应市之际,时为商务印书馆编辑的叶圣陶先生同朋友喝酒,嚼着薄片的雪藕,忽然怀念起故乡来了。
 
  藕是怀乡之物。
 
  记得我老家地头还有种野生的地藕,表皮光洁,无孔,个大体匀,质脆味香,可以佐肉红烧,或用辣椒爆炒,腌制亦可,口感绝佳。美食是遁迹的白龙,美食是久远的往事,我不见地藕很多年,其味遥不可寻,仿佛从未吃过一般,成了唇齿间诗意的传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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